最后的茶马古道的神秘诱惑
世界上再没有什么道路能像茶马古道那样串连起无比丰富的自然和人文的景观。直到近代,它都是滇川藏地区文化、经济、宗教交融的主要纽带。
一般所说的茶马古道有两条,一条是由云南普洱经大理、中甸、德钦等地到西藏,另一条线路是从成都经理塘、巴塘到西藏。这两条线路是茶马古道的干道或动脉。一般的旅游者和考察者,目光所及都在于此。然而,在彩云之南的怒江江边,还存在着另外一条最隐秘、最原始的茶马古道,那就是被称为“最后的马帮”的贡山――丙中洛――秋那桶――察瓦隆――察偶的贡察线。
我在茶马古道上的主要路线图中反复查找,找来找去,原来这些所谓的“路”,仅仅是茶马古道大动脉上的一条条微细血管。她对我充满诱惑着,令我不惜用几个月的时间花两次精力去仔细品味这条古道。
茶马古道上的第二条滇藏公路
说起滇藏路,许多人对214国道并不陌生。因它的滇西北一段和从前的马帮线路极度重合。从云南西去西藏,大家几乎都走这条道的。至于怒江大峡谷,在那里隐藏着闻名于世的怒江大拐弯。有人说看完大拐弯和体验过那一带丰富的多民族的人文气息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好看的了。还有梅里雪山,许多并非宗教徒却怀着宗教般热情的朋友在羊年转过这座神山,多少也在峡谷里呆过一段时间。
其实,不管是214国道还是梅里雪山,或者是怒江大峡谷两侧高如云端的碧罗和高黎贡山等等,即使你走遍了,那其实还远远不够。因为,伴随着横断山走势的还有一条鲜为人知鲜为人至的马帮线,这条省级公路规模的滇藏线从云南贡山直达西藏察隅。它即将被第二条滇藏线所取代。而它不被山外人重视的程度,就如同这条匍匐在未来新公路脚下封闭的马帮线路一样,同样难以被人记起。
随着第二条滇藏路在此搭建,马帮毕竟再难以其规模雄浑、泥沙俱下般的宏大撞击力呈现在大自然的面前了。有勇气亲近大自然的朋友,完全可以在欣赏完怒江第一弯以后,再往峡谷里更深入仔细地阅读。甚至从214国道进入梅里雪山转山道,至此直抵西藏昌都或西去察隅。那样,你也许可以和马帮一起走在茶马古道上,经历一次他们曾经经历和现在正在经历的艰辛里程。那可是现存马帮文化最真实最丰富的体验啊! 马帮偶而也会穿过较为平坦的丛林。
历险第一关:和马帮一起走过留香岩塌方区
我的古道行始于云南贡山丙中洛乡,至此到达察瓦龙中转站休整。从此再北去西藏左贡或西去西藏察隅,两条路给人的印象都鲜活无比。
我的计划是:从青那桶村徒步进入怒江大峡谷,顺着原来的马道走过,然后和马帮会合。 向导阿桑说:“马帮现在就绕到那座山的背后。因此,走这条道可能要一个礼拜,最多10天时间,要看路好不好走。”其实这一段路的艰险连阿桑也没估计到,最后我们走了21天才走到西藏林芝的下察隅镇。
随马锅头央措的日子里,最难忘的历险是通过当地被称为留香岩的大塌方区。有一天,我们的骡马疲惫不堪地行进着,突然远远地看到一个巨大的石灰岩崩塌体高悬于江东岸,形成一个巨大的倒石堆,其顶点高出江面一千多米。整座留香岩的山体呈巨大滑坡状,留香岩并不释放香味,当地人为何取这个名字却不得而知。据说一年中,难免有人和牲口在通过的时候被击伤或发生意外。
提起这个地方,方圆附近的老百姓都流露出谈虎色变的神情。据说将来的新公路上,政府准备投入大量资金建架两座桥梁,两度横跨怒江绕过留香岩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鬼门关”。想必到那时,山外人可以坐在旅游大巴上,隔岸观火般地欣赏留香岩的无敌大全景了。
但眼下通过这个危险地带有两个办法:要么在下午1点之前,趁太阳未把石头烤松软之时鼓足勇气冲过去。如果遇到刮风,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那就是在江上飞渡,经历两次晕眩的溜索才能跨过塌方区。第一次,我在几乎没有路基的流沙石上面胆战心惊而又小心翼翼地跑过。第二次,我在江上挂着溜梆飞越,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眼睛直视对岸,根本不敢瞟一眼江面。待魂飞魄散地度到江对岸,拍拍胸口,发现还活着,才放下心来。但此后,相比于从格布到碧土路段的江上的最简易的凹形木头溜梆单手飞越,这里用挂在钢丝上的溜梆过渡,安全系数已大为增加,算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历险第二关:走过浪漫神奇的马帮路
无论从察瓦龙直达左贡或西去察隅,都是值得选择的极具魅力且富有挑战性的路线。如果能够跟随马帮或当地村民一起走完这段路程,除了能够时刻体验山川之美和人生之痛之外,你会在与当地人的共同行走中找到无穷的乐趣。
首先,从察瓦龙乡北去左贡有两个选择。一条蜿蜒的山路顺着怒江边沿逆行而上,路在格日村弃怒江转向另一条山路最后到达觉麦乡;另一条线路从察瓦龙到格布经碧土和觉麦,最后到达扎玉直至昌都左贡。后者因为某些路段并不依靠在江边,所以必须翻越多处山岭。有时在大山大岭中走上一两天也见不着人影并不奇怪。令人感动的是,当我遇到讲信用重义气的马帮的时候,他们都会义不容辞地接过你肩上的背包,并立刻结为朋友。
明孔村村长旺堆的父亲扎那大叔以前在合作社里赶马四十载。我们在西去察隅的路上相伴而行。由横断山脉向西一路过去,要翻过无数座海拔四五千米以上的大山垭口。
扎那大叔说从察瓦龙西去下察隅要翻大小不等的五座雪山。这让我心头暗暗为之一震。于是,我在加玛拉山口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来不及喘口气,就径直往山下急急奔走。当时真有一时进天堂,一时被卷进地狱的感觉;在翻越另一座阴冷的诺日娜山口时,迫于空前的寒冷,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用马鬃被雨水打湿的蒸汽给身体取暖。
我们有时在石洞里熬过一夜,有时在溪边的平地露宿。但是遇到下雨的日子就难过了。雨水从人字形的胶布往被子里灌,一夜过来,就这么迷迷糊糊捱到天亮。但是,马帮们长期在野外风餐露宿的生存方式,赋予了他们浪漫而传奇的色彩。走到哪里,都能坦然面对。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唱不完的歌谣和太阳般灿烂的笑脸始终展示在我们遥远的路途中。
在这段几乎一年中不是下雨就是大雪封山的路途中跋涉,察瓦龙乡的乡长说比打第二次世界大战还辛苦。据说当地乡干部恐于道路艰苦,一年只到县上领取两次工资。最后,我和马队还是马不停蹄地走了一个多星期,才到达西藏下察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