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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是文化的象征,世界各地的民居和其它传统建筑尤其善于用本地材料(如粘土砖和木材)来建造,在这些建筑里凝聚着本地人民的传统精神和文化。中国在很早的年代开始烧制粘土砖,所谓的“秦砖汉瓦”,砖和瓦几乎是对那个时代的建筑的一种代表性描述。砖在建筑中的应用很广泛,砖砌体的类型有台基、须弥座、墙垣、柱、券洞、穹窿、铺地、墩台等。因为砖的可塑性很好,它可以制成各种形状;因为砖的可雕刻性,它又可雕刻成各种吉祥图案或纪念文字等,在此基础上逐渐发展为艺术性很强的砖雕。砖雕在明清时期江南的住宅门楼上应用十分广泛。在普通的建筑上,即使没有砖雕,也会在砖的砌筑过程中按不同的形式堆砌成不同的花纹和图案,透出朴素的民风,而将砖用在现代文化建筑中则更具返朴归真的感觉。清华大学的前身清华学堂建于1911年,原是一所留美预备学校,1928年改名为国立清华大学。这时的校园范围,南起二校门,北至北院,西部为工字厅、近春园,东至清华学堂。从1911年起逐步建设了清华学堂、同方部、老图书馆、大礼堂、体育馆和科学馆等。1935年后,在杨廷宝先生的主持下增建了生物馆、化学馆、明斋、气象台等建筑,并对图书馆进行了第一次扩建。这个时期的校园以美国传统的大学校园为蓝本进行总体规划。大礼堂和其前的草坪是校园的中心,四周布置教学楼和各系系馆。它们的建筑材料多以砖为主,有红砖和灰砖两种,配以白灰勾缝或压边,既清新又朴素,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砖的砌筑方式多种多样,形成缤纷的艺术图案。我们不妨仔细地来看看以下多个实例。清华学堂、同方部、二校门三栋建筑的砖墙均采用的是青灰色粘土砖,局部凸凹的图案呈现出明显的一致性,见图1~3。这种砖的图案式设计是将反复出现的要素有序地布置为一种图案,从建筑物的不同距离观察,图案会逐渐发生变化,这是因为基本单位的砖块造成小尺度的图案与整个立面上用整面墙创造的大尺度图案形成对比,称作“二次质感”,图案表现为平面的形式,具有概括性和节奏感。而大礼堂的背面、老图书馆、新斋以及2号楼的红砖墙面,砖的砌筑方式和形成的图案也有一定的渊源关系,见图4~ 7。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关肇邺先生主持的图书馆的第二次扩建,注重与以往建筑的协调和文脉的延续,将砖砌的拱券发挥到了极致。在二校门和清华学堂的入口以及二教的窗洞上起拱券,大礼堂北立面上部巨大的砖发券延伸至顶部,老图书馆的窗洞则是三层退迭的砖券。在新图书馆与老图书馆的交接部分是连续的券廊。券廊内部的墙面上、门洞顶部和假窗部分的墙面砌筑图案明显延续了大礼堂112 atd图1 清华学堂砖墙细部图2 同方部图3 二校门图4 大礼堂背立面和一号楼、新斋的墙面的砌筑图案。这种立体形态的构成是利用建筑结构本身的特点产生凸出凹进的效果,在清水砖墙面上做出线角、拱券和壁柱来,不仅表现出图案美,还产生了立体感。清水砖墙的光影是建立在砖结构的体量与形态变化的基础上的,通过受光墙面的阴暗对比产生立体感和空间感,力量感和尺度感,从而突出几何形体的组合,形成空间层次与深度效应。在古典建筑中,这种立体装饰较为多见,而在现代建筑却取消了这些细部雕琢,偏重几何形体的大凸大凹。但清水砖墙建筑却因其本身的块材砌筑方式,体现出独特的、优越的结构美和逻辑美。与内部墙面复杂的门窗发券相比,图书馆外廊采用简单的拱券下面的砖砌栏板与柱间脱开一条缝隙,消除了券洞的单调和封闭感。更引入注目的新图书馆入口处巨大的异形券洞,它紧贴入口的大片玻璃幕墙,呈向外张开式。由于它壁薄且又深又高,故已不能用砖砌筑来实现,只能做成混凝土构件,外贴砖红色面砖,见图8。拱券在砖砌建筑中得到普遍应用。此外,在新图书馆的檐口下边有一排凸凹的砖饰,虽然较小,但是和前面所述的其它建筑上图案有内在有联系,让我们感受到一份亲切。这是因为拱券最能发挥砖的优点,表现砖的结构之序,是砖不可或缺的基本特征。正如路易·康所说的:当你面对砖,或做有关砖的设计,你必须问问砖,它希望成为什么,或者它能做什么。若你问问砖希望成为什么,它会说:“我喜欢做个券。”接下来你会说:“不过,券不容易做,花费也多,我认为你可以用混凝土穿过你的洞口,这是一样的。”可是砖会说:“我明白你是对的,但是要知道如果你问我喜欢什么,我喜欢券。”有人会说:“为什么你这么固执?”砖会说:“你是否明白你是在谈一种存在方式,对砖而言,这就是券。”这就是所谓的“序”,要了解其本质,了解它能做什么,并给予充分的重视。atd 113
图5 老图书馆图6 新斋图7 2号楼图8 新图书馆入口 砖在清华校园建筑里的应用不仅体现出校园的文化内涵,更起到学校建筑整体上从红区向白区转化的过渡作用。清华大学很久以来就有红区和白区之分,前面提及的建筑均是红区的代表。在后来的校园发展和建设过程中,曾有一次大的变迁,即从红区向东扩展,建起了现在的主楼及其前后区,形成新的校区。按规划学校重心向东转移,以主楼的南北轴线为新校区的中轴线,在东区逐渐建起了建筑馆、经管学院、技术科学楼以及华业、同方、紫光等科研楼,形成了统一的现代建筑风格的建筑群,按其形象被称为白区。人们在谈到白区建筑与校园总体面貌的关系时总是将它和红区割裂开来评判,认为红区和白区之间毫无关系,甚至是对立的。但我们若是注意到砖在建筑中的应用并从总体的眼光来看待就会发现从红区到白区之间存在逐渐过渡的关系。五教、四教以及土木馆处于红区与白区的中间地段,它们的整体外观从红多白少到白多红少逐渐变化。五教只有女儿墙和雨蓬、花台是白色的,其它部分均是红砖墙面。从位于红区的二教到毗邻红区的五教变化是很明显的,红砖减少,白色增多,而与白区毗邻的四教已经白多红少,除底层为红砖墙外,只有几个楼角做成切角形式的红砖墙,向上直到女儿墙压顶下,与顶层窗顶平。再到土木馆,现代建筑的味道更浓了,玻璃幕墙、石材贴面,仅在入口处及局部做了一点红色面砖贴面。由此可见,清华校园建筑的总体形象是从红区向白区逐渐过渡的,砖在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见图9~11。114 atd图9 位于红区的二教图10图11 位于过渡区的土木馆 图12 理学院在后来的发展中,校方提出了“振兴红区”的计划。将理学院和生命科学楼选址在红区,生物学馆与老化学馆之间。生物学馆和老化学馆均是杨廷宝老先生的作品,他用砖和水泥创造出两座端庄典雅,极富文化氛围的建筑艺术品,它们两两相对,中间隐含着一条轴线关系。关肇邺先生在进行理学院设计时,首先将这个建筑定位于尊重现存建筑及格局,并加强区域的轴线感。建筑布置方式为三面围合,面向老化学馆,建筑中部为券洞,使南北轴线贯通。理学院楼分别为物理系和数学系使用,于是将入口分别设于拐角凹进去的部分,这与清华学堂、明斋等许多建筑的45度角入口相呼应。另一方面,当时北京市已禁止在建筑中使用实心粘土砖,而为保持红区的统一风格,经多方争取才得以使用红砖,只是中间的大券是钢筋混凝土结构,上贴砖红色面砖。在理学院建筑上我们可以看到关先生在延续整个红区的文脉,艺术地使用砖的娴熟手法,见图12。正如阿尔托先生说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砖,只要应用得当,它也将成为构成人类最有价值,最显著的纪念碑的元素,也将创造出幸福安宁的环境。” 理学院的成功之处也正是在于它巧妙地应用砖这种地方材料创造出诗意的建筑。砖以丰富的质感带给人们亲切和宜人的感受,但是烧制粘土砖也带来了大量的耕地被破坏,环境被破坏的恶果。砖作为一种承重的建筑材料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是砖的艺术表现力是永恒的。砖带给清华大学校园建筑的艺术形象将通过不同的方式延续下去,让我们感受着历史的痕迹和变迁。atd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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