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金锁记_看张爱玲小说的苍凉品格

JournalofHeilongjiangCollegeofEducationMay2006Vol125No13

从5金锁记6看张爱玲小说的苍凉品格

郭向宁

(黑龙江工程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50)

摘 要:张爱玲是一个清醒的现实主义者,她冷峻的笔锋中潜藏着无穷的理性力量,她的小说基调是苍凉的,骨子是荒诞的。她的5金锁记6通过一个说不尽的苍凉故事,表达出令人刻骨铭心的寒意,这种赋悲剧以喜剧的形式,以及故意表现的尴尬的不和谐,真实地再现了那个让人窒息的社会。 关键词:5金锁记6;张爱玲;苍凉

中图分类号:I20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06)03-0088-02 没落的黄昏、阴森的月夜、嘈杂的都市、封闭的公馆,畸形的性爱、无爱的婚姻、扭曲的人性、颓败的人生)))这就是20世纪40年代初中期上海的一个年轻的女作家的/传奇0小说世界,这个女作家就是张爱玲。

张爱玲,原名张英,祖籍河北丰润,出生于1920年初秋的上海。她是豪门的后裔,祖父张佩纶原是清末的重要大臣,祖母是李鸿章之女。可是到了她父母这一代,家道已经完全败落。她的父亲属于遗少型的纨绔子弟,母亲是一个有着西方作风的新女性。张爱玲从小就会背唐诗,母亲给了她古典文学的启蒙,激发了她的文学爱好,同时也受母亲向往西方文化的影响,生活情趣及艺术品味都是西洋化的。不久之后,父亲娶了姨太太,母亲毅然与姑姑一起出洋留学,此时年幼的张爱玲不但失去了母爱,父亲还把对生母的仇恨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使她彻底绝望了。因此,张爱玲后来在文学创作中总是以/衰落中的文化、乱世中的文明0作为文化背景,其中渗透出无限的苍凉,可以看出家庭环境对她的影响。

张爱玲小说的底色是苍凉,这种苍凉的基调是建立在对于日常生活的描述上,而且是对日常生活不厌其烦的描述。/细节往往是和美畅快,引人入胜的,而主题永远悲观。一切对于人生的笼统观察都指向虚无。0张爱玲的苍凉是一种悲观的感叹。时代、国家、革命等一切大的题目都被浓缩成家庭生活的一幕或一角,社会的波澜壮阔是遥远而短暂的,长久的是那些平凡男女的平凡悲欢,其间的曲折、跌宕才是生命的底蕴。她曾谈道:中国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这/虚空的空虚,一切都来是虚空0的感觉总像个新发现,并且就停留在这阶段。一个中国人看见花落水流,于是临风流泪,对月长叹,感到生命的短暂,但是他们就到这里为止,不往前想了。张爱玲反复感叹的是同一种荒凉的情绪,而选取的角度、空间似乎始终相似,连许多人物都是相似的。

中篇小说5金锁记6是张爱玲的顶峰之作,它是从苍凉的月光开始的,讲述的是一个苍凉的故事,最后以苍凉的月光结束。著名文学家傅雷惊喜地称之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0;著名文学史家夏志清先生则在他的经典之作5中国现代小说史6中如此评价这部小说:/5金锁记6长达五十页,据我看来,这是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0的确,这是一部令人骄傲和自豪的小说,张爱玲笔法的老到令人惊叹,值得你反复阅读。小说的主人公曹七巧是麻油店人家出身的下层社会的女子,本来天真、单纯,也因自己的健康美丽吸引了同一阶层男子的目光,可是她大哥为了攀附权贵,把她嫁入了没落的姜家,丈夫姜家二少爷是个从小就卧病在床的骨痨患者。七巧出身平民,有着刚强直爽的性格,突然进入死气沉沉、勾心斗角的封建家族,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废人,这种矛盾注定这是一场悲剧。在姜家她处处遭到排斥和冷眼,因此她不断反抗,/说出话来像铜片一样伤人0,婆婆、妯娌、大伯子、小姑子都看不起她,连丫环都敢对她冷嘲热讽,在别人眼中,她恶名昭著。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欲,/迸得全身的筋骨和牙根都酸楚了0,但也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小叔子姜季泽,把自己的爱托付给了最不应该托付的人,而风流的季泽也知道她的/招惹0不得的性格,宁可在外面拈花惹草,也不敢越叔嫂之防。后来丈夫和婆婆相继去世后,姜家开始分家,七巧得到了她梦寐昧以求的金钱,从此她用黄金做成了枷锁开始了自己疯狂的人生,当她最后一点情欲之火熄灭后,她变得刻薄冷酷,进行疯狂的报复,一个用物欲报复情欲,一个因情欲被长期禁锢而变异后演化为更为疯狂的物欲的故事。按照弗洛伊德的学说,原欲就像一条河流,如果它受到阻碍,就会溢向别的河道,直接导致性错乱心理和性变态行为。三少爷季泽来找她,她警惕他是来谋她的钱的,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的把戏,生命中仅有的一点爱被葬送了。她先是/恋

收稿日期:2005-08-20

作者简介:郭向宁(1971-),女,黑龙江哈尔滨人,黑龙江工程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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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0,要儿子长白整夜地陪她抽大烟,以探听和渲染儿子和媳妇的房事为乐趣,逼得儿媳自杀;女儿长安本来可以有正常的生活,她嫉妒女儿,每天恶语相加,还让女儿抽大烟,自己得不到的幸福生活,连自己的女儿也休想得到,长安快三十岁了,才遇到童世舫,七巧却又故意当着童的面说长安抽大烟,而当时长安正在努力地戒烟,这段迟暮的姻缘最终被七巧毁掉了,女儿的心被伤得这么严重,也难免会变成第二个曹七巧。最后,七巧终于沦落为一个眼中只有金钱而没有亲情的恶毒残忍的魔鬼,她用黄金的枷角劈杀了别人也封锁了自己,用这样残酷的结局写尽了她苍凉的人生。

七巧的悲剧命运是通过一系列矛盾展开的,小说正是通过一系列戏剧冲突牢牢地抓住读者的心。一开始,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置身于封建大家族,本身就是最大的矛盾,也是人物不幸命运的开始。然后再通过七巧和妯娌间的矛盾、七巧和三爷季泽的矛盾、七巧和儿女们的矛盾,一环扣一环,结构严谨,故事就在一幕幕矛盾中展开。她的悲剧在于她虽然表面强悍,对人性极端不信任,但是,骨子里还是向往幸福的,她在寂寞的时候常常想起昔日和自己打情骂俏的猪肉贩,甚至,她大胆地追求三少爷季泽。但是,想象终究是想象,而三爷也因着她的狼藉声名而不敢沾惹。在幸福丧失之后,就是透彻心骨的苍凉。晚年的七巧不断地和儿女斗争,其实,这正是她一生不幸的写照。她故意气死儿媳,因为在她们身上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她嫉妒她们的性生活,因此近似变态地加以报复,这正是因为她没有得到过幸福的生活;她拆散儿女的婚事,因为她对男人已经采取一律敌视的态度,因为她就是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欺骗,这已经是心理变态了,,整篇小说,从内到外,从正到侧,手法如此巧妙,揭示了七巧是如何在深似海的豪门中/堕落0的,苍凉的笔触写尽了苍凉的人物性格,七巧在张爱玲的笔下,已然不是纸上人物了,力透纸背的功力,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通篇读完,我们非但不会对七巧的种种变态行径感到厌恶,而是会感到一种透彻心骨的苍凉的悲哀和同情。七巧其实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子,年轻的时候,她也享受过快乐的生活;同时她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女子,尽管大哥把她带到火坑了,她后来再见到大哥,哭闹过后,一样塞了很多贵重礼物让大哥带回,这时的她仍然是有温情的;她的情人三少爷季泽被她骂走之后,她也会躲藏在窗户背后看着爱人仓皇而去的背影,那就是她心中的爱情;就是到晚年,她

在某一瞬间也仍然怀念年轻时候的温柔。这样,这个人物也就鲜活了,她是可恨的,也是不幸的。张爱玲是女性自身弱点的深刻的洞察者与揭发者,她清楚地看到了来自女性自身的内部精神因素,如何桎梏了她的生命。曹七巧用自己的青春,用数十年的忍辱负重,换来了一副黄金的枷锁,由于这黄金的代价如此沉重,她就成了一个疯狂的报复者,中国妇女破碎的人格在曹七巧的疯狂中显示了它所有的悲惨。

/犯冲0的色彩、苍凉的基调、荒诞的生活、传奇的故事、变态的人物、对照的结构、繁复的语象)))这就是张爱玲在她的以5传奇6为代表的前期小说中构筑的特殊世界。这些作品,创造性地转化中国古代小说的叙事手法,成功地借鉴西方现代派文学的描写技巧,精细地刻画了乱世男女的思想心理和变态人格,表现了中外文化在租界洋场这一特殊境地上浊流相汇、污泥掺杂的情形,从而拓深了中国现代文学的题材领域,丰富了中国现代文学的表现手法。张爱玲小说在/犯冲0的文化背景中,在苍凉的时代氛围下的那些诸如曹七巧之类的人物演出了多少光怪陆离的/传奇0故事。张爱玲是喜欢朴素的风格的,但她认为淳朴的笔调几乎无法表现她的描写对象。她说:/我喜欢素朴,可是我只能从描写现代人的机智与装饰中去衬出人生素朴的席子。因此我的文章容易被人看做过于华丽。0这种华丽之下实际无处不透着苍凉,有着/说不尽的苍凉故事0。5金锁记6中长安一站起身,就遮住了阳光,她的身体矮小的母亲七巧却带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一步一步走进没有光的所在,这阳光是令人恐怖的。月光下又是一派景象,朦胧的月,狰狞的月,知人意的月,冷酷的月,亦是苍凉的氛围。小说结尾,月亮还是三十年前的月亮,而人物的性格、命运却完全改变了,,

敏锐的感觉,奇特的想象,是一个有成就的作家必要的主观条件。张爱玲拥有这些,她应当为之骄傲。传统式的全知的叙述角度,故事情节的传奇性,为张爱玲的作品赢得了广泛的读者;参差对照的人物结构,对乱世男女精神生活的立体把握,表现了人性的深度,突现了苍凉的品格,曹七巧一生戴着封建的镣铐,披着沉重的黄金枷锁,压抑着爱和情欲,给人的感觉是忧郁的、凄凉的、悲惨的。可以说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悲情无处不在,苍凉无处不在,她为中国现代文学贡献了栩栩如生的洋场人物形象系列,使作品获得了题材的超越,也使她的/传奇0成为雅俗共赏的精品,张爱玲以她独特的才女气质为我们创造了一个苍凉故事的悲惨世界。

ToViewZhangAiling.sdesolateCharacterthroughTheLegendOfGoldLock

GUOXiang-ning

(HeilongjiangInstituteofTechnology,Harbin150050,China)

Abstract:ZhangAilingisasoberrealist1Thereisinexhaustibleandreasonablepowerinhersharptouch1Hernovelsarecoolinkeynoteandfantastacinitsheartofhearts1Her/Jinsuoji0tellsanendlessandbleakstory,andpenetratecoldnessthatmakespeoplefeelhatreddeep1Thiskindofstyleexpressestragedybycomedy1Itperformsembarrassedinharmonyintentionallyandreappearstaffysocietyintruth1 Keywords:/Jinsuoji0;ZhangAiling;desolate

(责任编辑:朱 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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