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３０６年第３期 广西教育学院学报 ＧＵＡＮＧＸＩ ＪＩＡＯＹＵ×ＵＥＹＵＡＮ×ＵＥＢＡＯ Ｎ０．３．２０９６ （总第８３期） （ｓｅ，ｉａｌ ＮＯ．８３） 回文诗解读 黎德锐 （玉林师院广西玉林邮编：５３７０００） 摘 要：回文诗是特殊的诗歌形式，顺读倒读皆可成文。由于制作困难且难以表达丰富的 内容。历代所留传下的作品不多，研究者也较少。本文试从回文诗的读法以及所以能倒读的 原因作探讨：１、古汉语中，单音节汉字具有很强的组合能力；２、现代汉语中一些特殊的词语 语序颠倒后意义仍不会改变；３、回文诗的画面多是自然景物的描绘；４、充分利用汉字的多义 性建构诗句。 关键词：回文诗倒读方法原因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９６—９４１０（２００６）０３—０４ 之，则更逞巧使气，显露才华，所以文才极高者，乐 于试之，才华平平者，偶尔为之，就连封建帝王也 回文诗是古代的杂体诗，是一种特殊的诗歌形 式。它根据汉字的单音节特点，巧妙安排语序，使诗 忍不住加入回文诗的作者行列。南朝梁简文帝（萧 纲）就写过《和湘东王后园回文诗》，诗曰：“枝云间 石峰，脉水浸山岸。池清戏鹄聚，树秋飞叶散。”倒 读为：“散叶飞树秋，聚鹄戏清池，岸山浸水脉，峰 石间云枝。” 歌既可以顺读，也可以倒读，有的甚至可以从任意 的一个字读起，得诗多首。这种特殊的诗歌形式据 传在晋代就已出现，清代学者朱存孝在《回文类聚 序》中说：“诗体不一，而回文龙异。自苏伯玉妻《盘 宋代大诗人苏轼，是写回文诗的高手，他的 《题金山寺》诗，至今仍为人所乐道：“潮随暗浪雪 山倾，远浦鱼舟钓月明。桥对寺门松径小，巷当泉 眼石波清。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晚日晴。遥 中诗》为肇始，窦滔妻作《璇玑图》而大备。”“ （ｐｌ３７被 朱存孝称为回文诗始作的《盘中诗》，相传是苏伯 玉妻所作，全诗三字一句，共２０７字，写在盘中呈 圆形图，可以循环读之；而被称为回文诗集大成者 望回天云水接，碧峰千点数鸥轻。”［２１（Ｉ）７５０）倒读则 为：“轻鸥数点千峰碧，接水云天回望遥。晴日晚霞 红霭霭，晓天江树绿迢迢。 清波石眼泉当巷， 的《璇玑图》，则是十六国时前秦窦滔的妻子苏惠 所作，又名《回文璇玑诗》，全诗长达８４１字，构成 一幅纵横各为２９字的图案，织入８寸见方的织锦 小径松门寺对桥。明月钓舟鱼浦远，倾山雪浪暗随 潮。” 上，回环反复读之，可得诗３７５２首，为后世人津津 乐道。后人对回文诗的创作感兴趣，自晋代以来一 直都有回文诗出现，其主要原因是回文诗顺读成 宋代还出现了写作难度更大的回文词，如郭 世模的《瑞鹧鸪・席上》：“倾城一笑得人留，舞罢 娇娥剑黛愁。明月宝鞴金络臂，翠琼花珥碧搔头。 晴云片雪腰肢袅，晚照微波眼色秋。清露亭皋芳草 诗，倒读也成诗，意趣盎然，精妙无伦，颇有审美价 值。虽然写这种诗费时费力，难工难巧，但若能成 ・－－—— １３４・－－——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绿，轻绡软挂玉帘钩。”把它倒过来读，上阕变下 漠。弦底月影楼，阵敛风随拆。川晚落霞收，渚深呜 阕，仍是一首《瑞鹧鸪》词：“钩帘玉挂软绡轻，绿草 雁泊。”如果是词，一首词的顺读和倒读，也可以读 芳皋亭露清。秋色眼波微照晚，袅肢腰雪片云晴。 出两种不同词牌的词来，如清人董以宁的《ｂ算子 头搔碧珥花琼翠，臂络金鞴宝月明。愁黛剑娥 ・雪江晴月倒读回文‘巫山一段云’》：“明月淡飞 娇罢舞，留人得笑一城倾。” 琼，阴云薄中酒。收尽盈盈舞絮飘，点点轻鸥咒。清 现代人中仍有人钟情于回文诗的，如刘太白 浦晚风寒，青山玉骨瘦。回看亭亭雪映窗，淡淡烟 就写过《山家》的回文诗：“家山是处断林平，近舍 垂岫。”倒读为《巫山一段云》）：“岫垂烟淡淡，窗映 村桥跨水横。华吐夜来初月朗，影流溪上晚霞明。 雪亭亭。看回瘦骨玉山青，寒风晚浦清。咒鸥轻点 花开半落飞红雨，瀑泻长空劈翠晴。沙印绿多苔径 点，飘絮舞盈盈。尽收酒中薄云阴，琼飞淡月明。” 曲，斜枝竹碍路人行。”倒读成另一首诗：“行人路 （－－）前半部顺读，后半部倒读 碍竹枝斜，曲径苔多绿印沙。晴翠劈空长泻瀑，雨 这种读法主要出现在一些回文词中，词的上 红飞落半开花。明霞晚上溪留影，朗月初来夜吐 半阕顺读，然后倒读，恰好构成词的下阕，一首词 华。横水跨桥村舍近，平林断处是山家。” 只要写出上半阕，下半阕也就有了。如苏轼的《西 江月・咏梅》：“马趁香微路远，沙笼月淡烟斜。渡 波清映妍华，倒绿枝寒风挂。 挂风寒枝绿倒，华 回文诗的倒读，并不是只有从最后一字倒回 妍映清波。渡斜烟淡月笼沙，远路微香趁马。” 前面的一种读法，而是根据诗人精心建构的诗的 （三）后句是前句的倒读 结构，运用不同的倒读方法，方能读出另一首诗。 有些回文诗，是以句子为单位进行倒读的，表 常见的倒读方法有： 现为后面的句子正是前面句子的倒读。如清人翁 （一）整首诗的回环倒读 于淑的《联环结・秋夜》：“浅云行散红霞敛，敛霞 这种读法较常见，就是一首诗，可以从最先的 红散行云浅。中可月亭空，空亭月可中。砌蛩吟细 字读起，也可以从最后的字读起，一首诗中读出两 雨，雨细吟蛩砌。灯烬欲阑更，更阑欲烬灯。” 首诗。如王安石的《泊雁诗》：“泊雁鸣深渚，收霞落 （四）从任何一个字读起皆可成诗 晚川。柝随风敛阵，楼影月底弦。漠漠江帆转，幽幽 有些诗采用圆形排列，字与字之间不分先后， 岸火燃。壑危通细路，沟曲绕平田。”倒读后便成： 可以从其中任何一个字读起，都可以构成一首 “田平绕曲沟，路细通危壑。燃火岸幽幽，转帆江漠 诗。如现代人周策纵精心撰写的《绝妙世界》： 华 Ｉ ・－－——１３５・－－——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此诗无论从何字入手，从那个方向去读，都能 成句成篇，可读出４ｏ首诗。如从“星”字读起，往左 读之，可得诗２０首： １、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 舟斜渡荒。 ２、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 斜渡荒星。 ３、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 渡荒星淡。 ４、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 荒星淡月。 ５、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 星淡月华。 ６、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 淡月华艳。 ７、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 月华艳岛。 ８、椰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 华艳岛幽。 ９、树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 艳岛幽椰。 １Ｏ、芳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 岛幽椰树。 １１、晴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 幽椰树芳。 １２、岸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 椰树芳晴。 １３、白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 树芳晴岸。 １４、沙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 芳晴岸白。 １５、乱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 晴岸白沙。 １６、绕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 岸白沙乱。 １７、舟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 白沙乱绕。 １８、斜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 沙乱绕舟。 一１３６— １９、渡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 乱绕舟斜。 ２０、荒星淡月华，艳岛幽椰树，芳晴岸白沙，乱 绕舟斜渡。④ ’ 如往右读之。也可得诗２０首：“星荒渡斜舟， 绕乱沙白岸，晴芳树椰幽，岛艳华月淡……”（以下 十九首从略）。回文诗还可以设计成其他各种各样 的图形，读法也各异，难以尽述。 回文诗之所以顺读、倒读皆可，都能构成一首 完整的诗，表达一定的诗意，究其原因，笔者认为 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古汉语中，单音节汉字有很强的组合力 在古汉语中，汉字绝大多数是单音节的，一个 单音节的汉字，大多数也是一个词。在句子中可以 自由地充当各种成分或合成各种短语，也可以作 宾语，还可以接受别的词的修饰，组成偏正结构， 如“明月”、“淡月”、“残月”等，当然也可以以它为 主，组成主谓短语，如“月明”、“月淡”等、古汉语单 音节词的这些组合能力是较普遍的，如“霞红—— 红霞”、“岛幽——幽岛”、“沙白——白沙”、“鸥轻 ——轻鸥”、“树绿——绿树”、“红花——花红”。这 样一大批具有很强组合能力的单音节词，为回文 诗的顺读、倒读皆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回文诗的 作者，在选择词语时，第一步就会考虑顺读、倒读 皆通的词语，以表达一定的诗意。 （二）现代汉语中一些特殊的词语语序颠倒后 意义仍不会改变 受各种语法的影响．，一般情况下，语序的改变 必然导致词意的改变。如在现代汉语中，“进攻”与 “攻进”、“上天”与“天上” 类，字虽相同，但语序 不同，所以意义也不一样。这样的词语给回文诗的 倒读带来不少困难。但现代汉语中也有一些特殊 的词语，虽然颠倒了语序，其意义仍然不变的，如： “云烟——烟云”、“华艳——艳华”、“感情—情 感”、“演讲——讲演”、“光荣——荣光”、“讲评 ——评讲”、“述评——评述”、“粮食——食粮”等 等。这一类语序改变但意义不变的词语，为现代人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写回文诗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三）回文诗的内容多是以自然景物为主 纵观回文诗，其内容大多是对自然景物的描 位，未定关系或关系模棱的语法、词法，使读者获 得一种自由观感解读的空间，在物象与物象之间 作若即若离的指义活动。”… 纵观回文诗也是充 分利用了这些关系，使读者获得更广阔、更自由的 解读空间。回文诗利用了词的不同位置的组合能 力，词语的语序颠倒其意义不变，以及字的多义性 为读者建构文本，留下较多的空白，召唤读者发挥 自己的想象去填补，从中获得更多的审美意义。读 绘，从中抒发作者的某种思想感情或情绪。诗中的 景物，多为“明月”、“绿树”；“椰岛”、“轻鸥”“红霞” “平林”之类，少有人物复杂行为和事件的描述，这 是因为回文诗的作者必须适应文体要求，在内容 上不得不如此考虑的结果。如果诗中要叙述人物 复杂的行为或事件冲突，往往会导致不能倒读而 失败。因为要在诗句中顺读时能说清楚某个行为， 在诗句倒读时也能说清楚某个行为，确实存在逻 辑上的困难。如描写某人行为的诗句：“昨日出门 去，归来泪满巾”，正读时意思很清楚，倒读时则不 知所云。所以回文诗的作者尽量避开这类内容的 描写，这也是回文诗的一种局限性。 （四）充分利用汉字的多义性建构诗句 在早期历史传统中生成的语言，大多数词语 都负有多重的含义。许多汉字，除了本义之外，往 往还有引申义、比喻义等，当它与某个词结合时， 可以显示这样一种意义，但当它与另一个词结合 时，也许显示了另一种意义。有些词，在不同的语 境中，其含义也不一样。美国学者燕ｂ逊就仔细研 究过词的多义现象，并把这种现象称为“含混”，在 其著作《含混七型》中作了详细的表述。纵观回文 诗，大多数利用汉字多义性，建构含义不同的诗 句，为读者提供更多的审美空间。如周策纵的《妙 绝世界》，只用２０个字，就能读出４０首诗，同样的 字，在不同的诗句中出现，除了语序不同之外，字 的含义也随着不同的句子、不同的位置而有所不 同。在第一首诗的首句“星淡月华艳”中，“淡”字作 为“星”的谓语，含“稀疏”之义；而在第二首的首句 “淡月华艳岛”中的“淡”字，作为月的修饰，却含有 “不明亮”的意思。其他字如“荒”、“白”、“乱”、“斜” 等，在不同的句子中，都有不同的含义。利用这样 一种多义现象，也确保回文诗在顺读，倒读都通畅 的基础上保持各自不同的诗意。 四 叶维廉先生指出：“中国古典诗里，利用未定 者去读回文诗，往往是以顺读的方式，从文本中获 得一种审美意趣之后，再倒读全文，又获得另一种 审美意趣，把两次获得审美意趣加以玩味，就会产 生一种新的审美愉悦。比如我们读苏轼的《题金山 寺》，顺读和倒读，首先给你一种视觉上的差别，然 后是意象凸现的差别，最后便是两首诗不同意趣 的差别。顺读时，先见潮浪、远浦、鱼舟、垂钓、小 径、寺门、小巷等意象，后见迢迢远树、蔼蔼红霞、 云山接水、碧峰轻鸥，象电影艺术中“推”的表现手 法，从近景逐渐推向远处，从清晰具体变得模糊朦 胧，感觉开阔而悠远。而倒读时，先突出远景，后从 远返近，画面从模糊朦胧变得具体清晰，感觉如在 其中，象是电影艺术中“拉”的手法。另外，顺读时， 诗句中重点凸现的意象与倒读时重点凸现的意象 不一样，所给人感觉也会不同，顺读时使人感觉到 清远、幽寂的诗意，而倒读时，可能是感受到闲适、 空静意氛。欣赏一首诗，却能获得两种以上不同的 审美愉悦，这就是回文诗给人们带来的妙处。回文 诗特殊的审美价值，正是它虽然创作难度大，但却 仍然留传不绝的根本原因。 参考文献： ［１】覃汝为．诗歌修辞句法与鉴赏【Ｍ】．澳门 语言学会，２０ｏ３．１３７ 【２】周溶泉等（主编）．历代怨诗趣诗怪诗鉴赏 辞典．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１９８９．７５０ 【３】金元浦．间性的凸现【Ｍ】．北京：中国大 百科全书出版社．２００２．２１２．２１３ ．・－－——１３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