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祖祖家吃鸡肉日记

奶奶是我奶奶的妈妈，我们叫祖祖。03年底她坐在家里床头上摔折了胳膊，94岁本来身体还很好的老人一下子不行了。年纪太大不能做手术了，胳膊又疼，插着尿管难受，只能躺在床上了。春节回家时，她已经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不认得我了，说我是我小姑姑。春节过了我走的时候去看她，让她保重。她居然认出我了，对我说：你走我送不了你了，我走的时候你送我吧。

回去后第二天晚上十点多，爸爸打电话来说祖祖可能不行了，听见奶奶哭得很伤心。当时做生意，晚上回去很晚，睡觉的时候大概两点半吧。那天和老公睡客厅沙发床上，我睡的外面。感觉刚睡着，有人敲门，起来开门一看，祖祖和我奶奶在家门口。祖祖穿了一件灰色的中式斜襟大褂，长到膝盖，有盘扣，以前从来没见她穿过。奶奶搀扶着她，她两手拄着拐，在门口抬头望着屋里：哎呀，好亮堂哟！她看着屋里的灯光感叹着。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心突突地跳，推醒了我老公，告诉他我梦见我祖祖了。那时候自己还没想到是她没有了，只是想可能白天挂念太多。

后来我又睡着了，梦居然接上了！我开门，把她和祖祖迎进家门，恍惚中自己还是躺着的，祖祖就坐在我身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手拍在我身上！她一边拍一边打量家里，一边说：好哦，你们好哦。好亮堂哦。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可是自己怎么也醒不来。

第二天6点钟，爸爸打电话说祖祖走了，夜里1点多走的。

后来妈妈说，祖祖刚走就来看我了，说的话也很好：生活亮堂，会过得好的。是老人封后辈的好话。

后来还梦见过祖祖几次，在以前的老房子黑乎乎的厨房做饭，问她做啥子，她说在炒豌豆片等。但她走的时候那个梦，真实到一直无法忘记。这些年没再梦到她了，她一定上天堂了。那个乐呵呵的，会赊账吃羊蒸笼，会唱“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从哪里灭亡”的小脚老太太。

祖祖是清末的人吧，还缠过脚，可能后来民国的时候就松开了，脚不是很小，脚趾头有些变形。她的腿是跛的，她说小时候淘气，从土墙上跳下来，摔了腿，家里穷不敢说，后来就一直瘸了腿。

祖祖的老公是个收破烂的，抽大烟，不顾家，很少听她和我奶奶讲有关的事情，死得也早。祖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两个舅公也走得早。一个舅公在文革时期可能比较活跃，在一次斗争中被冷枪打死了，才30多岁吧，看过照片，穿军装，很帅气。另一个儿子在武汉钢铁厂，可惜四五十岁就得了老年痴呆。记得我七八岁时来过，那么大个老人吊在门框上荡秋千！吃东西还要我们争抢，我们也只能让着他。后来他50多岁就走了吧。这种老年丧子之痛可能我太小，并没有从祖祖身上看出来。祖祖身边都是奶奶我们一家照应着，她晚年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