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感动 世间感动 １． 东东要上幼儿园了，要人帮着照 看，再说他们辛苦了一辈子，也该 清闲了。儿子不知道这个电话让 心平气和的父亲母亲慌张起来， 亲点头。母亲说，见了亲家要客 气，不是人家帮着，儿子也住不上 新房。父亲点头。 那天夜里，父亲母亲没睡着， 接到电话之后，父亲就要开 始训练母亲。母亲说大白天的很 难为情，父亲也没逼她，就把训练 放在晚上，关了院门之后。 父亲先在地上钉了三根木 棍，又挂了三个脸盆，～个红的， 一倒计时一样数着日子。 ２． 父亲没想到过完年，上汉口 的人选变了。改变人选的是孙子 东东，原因很简单，因为父亲会做 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天快亮时，父 亲幽了一默，说咱俩就像原来生 产队的耕牛农具，包产到户时，让 人给分了。母亲也笑了，你就成了 抢手货了…… 个黄的，一个绿的。父亲眯着眼 睛笑了，拿着手电筒照着脸盆，训 练内容很简单红灯停，绿灯行。还 老念叨着一句话，过马路左右看， 木头手枪会做竹子水枪，这在东 东眼里像是变魔术，爷爷太神奇 。 坐汽车到县城，再转汽车到 十堰，再坐火车，跟着儿子一出汉 要走人行横道线。母亲走着走着 就走神了，父亲的手电筒照在红 盆子上时，也没停下，这让父亲很 生气。父亲说，你晓得啥是车祸不 南 在 南 方 你不顾惜自个儿，回头你还要接 送孙子哩。 都要睡在一起 天下的父母 父亲一说母亲就打起了精 神，训练了一个星期，没出啥差 错，父亲开心地说，这下你能进城 啦。父亲跟母亲说黄鹤楼、长江大 桥的名气，说去了要去看看，那可 是大景致。母亲不感兴趣，末了， 又说起家里的牲畜，说鸡圈得收 牛 卑 拾了，开了春麦子正长，鸡跑到地 ：｝ 它，拿鞭子吓它也不行…… 父亲说耳朵都起茧子了，母 亲就不说了，东看看西看看，叹了 一自私的孩子们都忘 ｝了为儿女付出了一切的＃ 里可不行；说母羊有崽时，不能抽 ３：｛父母也有他们的爱情。 ｌｌ： 夺竹— — — 竹竹竹１伊 十 了。临走那天夜里，哭着要爷爷 去，怎么哄也不行。母亲说，那你 口火车站，眼前的人流让父亲腿 口气说，这进城呀，就像当年出 软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儿子的 衣角，不过，又立刻松开了。 在汉口的第一个晚上，父亲 没能睡着。虽然垫着电热毯，可还 嫁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这话让他们笑了起来。 夜里，母亲说，以前人家羡慕 咱，儿女有出息都在外头工作，现 就去嘛。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他又 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可啥也没 说，抱起东东说，爷爷跟你去。 母亲把装好的换洗衣服从包 里拿出来，父亲呆呆地看着母亲， 母亲回过头来看看他，也没说话， 是觉得脚头冷。其实不是冷，而是 在咱羡慕人家，儿孙都在身边，热 闹啊。父亲说，咱们养了两个客 嘛，时常打电话，过年才上门。没 想到这句话让母亲抽泣了起来， 父亲立刻换了话题，说起孙子东 东的可爱，这才止住了母亲的哭 泣。那时候，还是ｌ０月，儿子打电 话，说等过完年想接他们来汉口， 身边少了母亲温热的身体。 父亲准备洗碗、拖地。儿子儿 媳让他歇着，和东东玩儿，父亲着 急了，一天啥都不让做，太不像话 了，于是就把陪孙子玩耍当正事 了，给东东当马骑，陪他藏猫猫， 东东开心坏了，他也开心坏了。 父亲给母亲打电话说过的是 只是安静地帮他收拾衣服。 过了一会儿，母亲说，去了记 着自己洗贴身的衣服，年轻人喜 欢干净，咱一身的暮气。父亲点 头。母亲说，晚上莫要老看电视， 儿子媳妇上班都累，电视吵人。父 ２２／意林文汇／ 人生是一门艺术，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 世间感动 世间感动 神仙日子，头一回卧在浴缸里差 点儿睡着了。只有一宗不好，就是 钱？母亲说，那你不会在儿子打电 话时接过来说几句话？父亲扭捏 了一下说，我怕娃觉着我……想 个人睡，你们大人却要两个人睡？ 他妈妈说，因为世上所有的爸爸 妈妈都睡在一起啊。没想到这句 儿子啥都不让他干，当他是客人 似的。母亲在那边笑，直说他是老 鼠掉进米缸了。 东东上幼儿园了，父亲正式 你。母亲笑骂他不正经，这才进城 几天就学城里人说话啊。 话引来更大声的抗议，那为什么 爷爷就没跟奶奶睡在一起？这句 父亲笑说，有人说老妻，老狗 和钱，是这世上最忠实的三个朋 友，我就是差点钱了。 话让他们都愣住了，谁也没有说 话。东东哭累了，睡着了。 两天之后，儿子决定送父亲 进入了角色，幼儿园离家一站路， 走１０分钟就到了，和东东招手说 再见。父亲朝回走，在小区院子里 说完这句话，父亲灵光一闪， 回家。车过长江大桥时，父亲笑着 坐一会儿，树开始发芽了，他想了 想麦子的长势，突然想起来，他到 底是没有收拾鸡圈，想着一群鸡 争着像吃面条一样吃麦苗，母亲 着急的样子，他笑了。 ３． 每天，父亲都想跟母亲打电 话，打了几回之后，母亲说，太费 钱了。父亲说，那你打过来啊。这 有点撒娇的语气让母亲笑了，要 他啥也不要操心，地里的活儿做 不过来会请帮工，让他安安心心 待在汉口享福。 可父亲的心里很难安定。每 次送完东东回到家里时，心总是 莫名地一沉，会在电话机旁边坐 一会儿，出一会儿神，有时会拿起 话筒听一听，话筒里有静默的电 流声。然后在阳台上抽支烟，朝远 处看看，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父亲不会说普通话，也不会 说武汉话，有时在院子里想跟人 聊聊天，可人家好像总是听得吃 力，他也说得吃力，只好沉默着。 儿子他们说普通话，偶尔儿子会 和他说一阵老家话，可是儿子忙， 早出晚归，拉句话儿也难。 母亲终于打来了一个电话， 说是买了２０只小鸡，清一色的 白，听说能长成大个子。雨水不 错，苞谷苗子出得齐整。然后母亲 说，你也不打电话回来…… 父亲说，你不是说打电话费 他想他可以搞点副业了。于是他 说，这城里路太多了，一个人有一 从幼儿园门口捡起了第一个瓶 条回家的路就行了。儿子看着父 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亲，此刻的父亲像个哲人。虽然电 每天来回两小时，交到废品 话上已经说了，可父亲突然回来 站最少也能挣两元钱。 还是让母亲有点不安。儿子给母 父亲神气极了，坐在公用电 亲准备了很多礼物，父亲从包里 话房里跟母亲打电话，说打一分 掏出那条被包得严实的裙子说， 钟只要两个瓶子就够了。母亲夸 你这辈子还没穿过呐…… 了他，要他过马路左右看，要走人 夜里，母亲问父亲，你是不是 行横道线，又说那群小鸡长得快， 讨人嫌才被送回来的？父亲说，也 她给它们起了名字，都叫老白。 不是，世上所有的爹娘都要睡在 父亲哈哈笑了起来。 一起…… ４． 清晨，母亲放鸡，２０只云朵 父亲又捡了几天破烂，就不 似的鸡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 得不停下。因为幼儿园的小朋友 后。母亲给它们喂食时说，老白， 跟东东说，你爷爷是个捡破烂的。 你们别抢，慢着吃啊！儿子忽然眼 东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热，因为母亲一直叫父亲，老白。 父亲把捡瓶子卖的零钱一张 摘自《青年文摘彩￣｝２００９．０３ 张理好，给东东买了一个变形金 刚，又悄悄地给母亲买了礼物。 父亲的心随着麦子抽穗摇动 起来，母亲说今年小麦长得好。母 亲让他等东东放暑假了，跟儿子 请个假回来。父亲说，我现在就想 回来。父亲说话拖着长长的尾音， 母亲听出了异样，又一个劲儿地 劝他要坚持…… 父亲就听话坚持着，却不想 又是东东改变了他。 那天给东东分床。虽然以前 多次说过，可等到要给他一个人 睡时，不说话，只是哭，惊天动地， 大声喊道，为什么我一个小孩一 我们心中的恐惧，永远比真正的危险巨大的多。 ，意蛛文汇， ２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