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调理脾胃治疗肿瘤

辛海1 王永荣2

1北京中医医院肿瘤科，（北京， 100010 ）

2北京中医医院药剂科，（北京 ，100010）

〔关键词〕：肿瘤； 中医药疗法； 调理脾胃

〔中图分类号〕：R730.52

调理脾胃的方法源远流长，早在《内经》时代已认为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气机升降之枢纽。胃气一词最早见于《素问·平人气象论》:“平人常气禀气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又如《内经·五脏别论》曰:“胃者,水谷之海”。金元时代李东垣被称为“补土派”，李东垣于内伤热中证提出了两大治法--甘温除热法和升阳散火法，自李东垣之后，脾胃学说日臻完善，现在此谈谈调理脾胃法治疗肿瘤。

1 调理脾胃法治疗肿瘤的理论依据

中医历来非常重视后天之本的作用，食入于胃,脾为胃行其津液,脾胃为水谷精微之海，脾胃最重要的功能是滋生元气。李东垣重视脾胃,也即指重视元气。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真气从之,病安从来”等都说明了胃气的重要性。

①肿瘤早期发现以手术治疗为主，手术损伤人体气血，术后多见气血两虚证，通过健脾益气可补益耗伤的气血。②放化疗是恶性肿瘤综合治疗的主要组成部分,放疗按中医属于热毒过盛，壮火食气，热灼津液，表现为气津两伤，阴虚火旺证，化疗损伤脾胃肝肾功能，表现为脾胃失调、肝肾并损、气

辛海，学历:硕士研究生,专业:中医内科,方向:肺癌研究,通信地址:北京市东四十条27号,邮编:100007.

血两亏证。化疗在抑杀癌细胞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对宿主产生一系列毒副反应,常见有骨髓抑制和消化道反应。化疗药物易致胃粘膜上皮细胞充血水肿,形成药物性胃炎,造成脾胃虚弱,功能失调,出现虚实寒热的变化,脾胃的运化失常。胃腑的通降失司,导致气机的郁滞,腐熟的停留,饮食不化;脾气不升而见脘腹胀满,通过补脾胃或调脾胃法可益气生血，滋养津液，保存胃气。在临床中往往可见到中晚期肿瘤患者经放化疗后,均告以胃气衰败,不能受纳和消化,只有在提高食欲,增强胃气的情况下,才能发挥脾胃的正常功能,如《素问·经脉别论》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李中梓曰:“水为万物之源,土为万物之母,二脏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脾为湿土,赖阳以运;胃为燥土,和阴自安”。脾胃是互相配合,互相为用,不但体现了脾胃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枢纽的作用,而且能够保证化疗顺利进行,还有逐渐减轻化疗毒副反应之趋势。③肿瘤若无法进行放化疗者，防止复发与进一步转移至关重要，中医调理脾胃使气血充盛，气机升降协调可为机体提供源源不断的气血津液来与肿瘤抗争，提高机体免疫功能，遏制肿瘤的进一步转移。④晚期肿瘤若出现恶病质呈现进行性消瘦症状时，手术放化疗均无法实行，即使应用活血化瘀或解毒攻邪中药也拒不受纳，此时保存胃气极其重要，“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治疗必须以调理脾胃为核心，使脾胃功能恢复，饮食增加可提高正气，延长患者的生命。通过临床观察发现对晚期患者应以带瘤生存为原则,以保存胃气为本,如李东垣说:“人以胃气为本,胃气一败,百药难施”。

2调理方法

调理脾胃包括两大法则即补脾胃法和调脾胃法。针对肿瘤患者出现脾气虚、脾虚湿阻、脾阴不足、脾阳虚、心脾两虚、肺脾气虚、脾肾阳虚等证，相应的补脾胃法包括健脾益气、健脾渗湿、滋养脾阴、温补脾阳、补益心脾、补脾气益肺气、温补脾肾等法。对于肿瘤患者出现肝脾不调（肝郁脾虚）、肝胃不和、寒湿困脾、湿热蕴结中焦、气血郁滞中焦、气血水互结中焦等证，针对性的调脾胃法包括疏肝健脾、泄肝和胃、温脾阳散寒去湿、清泄中焦湿热、行气活血、行气活血利水等。临床应根据辩证与脾胃体用的特点进行灵活变通,举例说明如脾用为阳,用药当顺其阳气升发,胃体阳而用阴,用药当顺其阴主沉降之意,如胃中不和,气逆于上,嗳气,治以和胃降逆,旋复代赭汤主之;胃阴不足,嘈杂似饥,治当甘寒益胃,叶氏养胃方主之;胃中阴寒,泛呕清水治以辛散降逆,小半夏茯苓汤主之;肝胃郁热,呕吐吞酸,治以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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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脾虚,精神怠软,食少乏味,四君子汤或补中益气汤主之;久病体虚,纳食不馨,脘胀,以香砂六君子汤治之。由于脾胃在生理和病理上有密切联系, 在用药方面,宜根据脾胃的特点灵活变通。

3 应用时机

总的原则是辨证治疗，只要出现脾胃症候即应用上述诸法。手术是目前治疗肿瘤的主要手段,对早期癌肿常可以达到根治的目的。手术前后配合中医治疗是综合疗法的措施之一。术前予以益气健脾法,以增加手术的切除率及改善患者的营养状况,有利于手术的进行。对于体弱不能手术者,益气健脾法能调和脾胃,化生气血,增强体质,为手术创造条件。中医认为手术耗气伤血,使机体脏腑机能失调,或脾胃功能紊乱,或营卫失和等,出现食欲减退、腹胀、大便秘结、恶风怕冷、自汗、盗汗、动则汗出等症状。术后配合益气健脾中药治疗,有利于提高机体免疫系统的防卫能力,控制残余癌细胞的活动,预防肿瘤的复发和转移,促使机体尽早康复。放疗和化疗也是目前治疗肿瘤的重要手段,它们在杀灭肿瘤细胞的同时,也造成正常细胞的损害。由于消化道上皮细胞、骨髓造血干细胞等代谢旺盛,容易受到药物的影响和放射线的直接杀伤,出现食欲减退、恶心、呕吐、腹胀、腹泻等消化道反应,以及外周血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等减少的骨髓抑制现象,有些药物还能导致患者的脾肾功能和心肌细胞的损害、免疫功能的下降、脱发等毒副反应。中医认为这是毒邪内侵、损害脾胃功能所致的一系列病理变化的结果。调理脾胃可调和中焦气机,恢复脾胃化生气血、运化水谷、升清降浊、保护机体的免疫机能和抗病能力,有减毒增效之功。放疗耗伤气与津液，注意益脾气配合滋养脾胃之阴；化疗损伤脾胃而且消烁气血，更应调理脾胃，既要补脾益胃又需调理脾胃气机升降。肿瘤治疗在各个阶段均应顾护脾胃功能,在保证脾胃健运的基础上辨证论治,切不可盲目照搬西医杀伤肿瘤的观念,一味以清热解毒治疗。

消化道肿瘤一般有脾虚或脾胃失调的表现，应调理脾胃功能使脾气健运，胃能受纳；非消化道肿瘤即使无脾胃失调表现也需时时保护后天之本，有利于疾病的康复，在应用中药采取攻邪或扶正为主的治法治则时注意攻不伤胃，补不滋腻，脾胃一伤则攻邪药难以受纳，滋补药难以运化，无法达到攻邪扶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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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实验研究

4.1 对肿瘤细胞的作用

韩明权等[1]观察了24味中药对肺腺癌细胞核酸和蛋白质及细胞周期的影响，发现单味中药对肺腺癌SPC-A-1细胞的抑制作用，抑制率>20%的药有4种, 其中有北沙参和人参，人参补益脾气,北沙参滋养胃阴。对肺腺癌细胞有抑制作用的调理脾胃药还有太子参、麦冬、黄芪、白术、南沙参、天冬、党参，这些药可阻滞细胞分裂。这提示调理脾胃(扶正法之一种)治疗肿瘤并不一定意味着传统意义上的补,一些补益脾胃药亦能直接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即祛邪。屠华成[2]发现健脾理气药物对二乙基亚硝胺的诱癌过程有一定的阻断作用。对于乙肝病毒转基因小鼠，再给予黄曲霉素B1，可以诱发肝癌，健脾理气方有抑制肿瘤发生的作用，其环节可能为加速毒性致癌物的排泄[3]。健脾理气中药能诱导癌细胞凋亡，上调P53基因的表达水平[4]。健脾理气中药对肿瘤端粒酶的活性有一定的抑制作用[5]。

4.2 对肿瘤起始与启动作用的研究

邱佳信[6]以肿瘤成因多阶段学说为依据，研究了中药预防肿瘤的可能性，发现健脾类中药对肿瘤发生的多个阶段均有阻断作用。健脾类中药炒白术及四君子汤对V79细胞有明确的反突变作用。对细胞启动阶段的研究发现四君子汤亦具有反突变作用。对细胞进展阶段阻断作用的研究发现白术有抑制Lewis瘤肺转移的作用。邱佳信认为许多恶性肿瘤，尤其是消化道恶性肿瘤可以见到各种脾虚的征象，如果采用健脾法治疗，这种征象将消失，而且患者生存期延长，邱佳信认为脾虚在肿瘤形成中可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4.3 提高免疫作用研究

中药扶正方[7]（主要由健脾药生黄芪、北沙参、生白术、天门冬组成）能抑制小鼠Lewis肺癌的生长，稳定病灶，提高红细胞C3b受体活性，降低红细胞免疫复合物含量，提高红细胞免疫粘附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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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胞能力，增强血清红细胞免疫粘附促进因子活性，降低抑制因子活性，其作用机制与提高荷瘤小鼠红细胞免疫系统功能有关。

5 临床研究

于尔辛等[8]应用放射治疗结合健脾理气中药治疗大肝癌,5年生存率达42%左右,中位生存期53.4个月。邱佳信[2]把病理类型、侵犯层次、区域性淋巴结转移等构成比基本相似的胃癌根治术后病例分为健脾益气为主的中药组与化疗组对照，观察中药组与对照组一年后转移率分别为3.33%与25.8%，2年后转移率分别为4.76%与36.84%。刘嘉湘等[10]将171例晚期原发性肺腺癌（III期51例、IV期120例），辨证为阴虚、气虚、气阴两虚及阴阳两虚证，分别给以滋阴（沙参、天冬、麦冬、元参、百合、生地、鳖甲等），益气（人参、黄芪、党参、太子参、白术、茯苓等），温阳（补骨脂、仙灵脾、肉苁蓉、菟丝子、锁阳、薜荔果等）扶正中药为主，酌情伍用软坚解毒（夏枯草、海藻、瓜蒌皮、生南星、生牡蛎、石上柏、石见穿、白花蛇舌草等）中药,其中益气药与滋阴药的大部分均为调理脾胃药，治疗后1、2、3年及5年生存率分别为60.94%、36.77%、31.86%及24.22%，生存期中位数为417d,中药组治疗后症状好转率为72.8%，病灶稳定率为67.83%。马梅青[11]应用健脾益气名方四君子汤加味（人参6g、白术12g、茯苓12g、炙甘草6g、北沙参12g、麦冬12g、黄药子15g）治疗癌症36例（其中食道癌12例、胃癌15例、肝癌9例），与应用白介素-II对比发现加味四君子汤可明显提高免疫指标IgA、IgM、IgG、补体C3、CD3+、CD4+、CD4+/CD8+，与对照组比较有显著性差异。

当代治癌名家都很重视调理脾胃在肿瘤治疗中的地位，如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名医余桂清教授主张晚期肿瘤脾肾两虚证多见，曾在《中国中医药报》上刊登健脾益肾方与扶正增效方，健脾益肾方由潞党参、炒白术、补骨脂、菟丝子、女贞子、枸杞子组成，其中健脾药占一半；扶正增效方由太子参、炒白术、生黄芪、天冬、天花粉、枸杞子、女贞子、红花、苏木、鸡血藤组成，具有健脾益气、滋阴生津、补益气血和活血化瘀功效，头、颈、胸部恶性肿瘤（如食管癌、肺癌淋巴结转移）行根治性放射治疗时同时服用此方，对放射治疗有减毒增效作用。另外如享誉海内外的中西医结合肿瘤专家郁仁教授治疗各种肿瘤均重视调理脾胃。许多患者经郁教授治疗后不仅生存期延长，而且经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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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他检查前后对比，癌灶明显缩小，经分析组方特点，调理脾胃功不可没。周耀庭是首都医科大学中医药学院教授,国家级名老中医,治疗肿瘤颇有疗效,周教授治疗肿瘤强调先清除“痰湿瘀毒”等有形实邪以恢复脾胃气机升降功能,然后再分阶段有步骤地健脾和胃提高正气。

综上所述，调理脾胃治疗肿瘤从理论到实践，从实验研究到临床报道都显示了它在肿瘤治疗中的重要意义，治疗肿瘤不仅应时时注意保护脾胃之气，而且通过治证来调节脾胃从而提高正气，有助于防止肿瘤进展与病情恶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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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屠华成.健脾理气等中药对大鼠肝脏癌前病变阻断作用的实验研究.肿瘤,1989,9(1):31.

3 吴万垠,钱耕荪,于尔辛,等.健脾理气合剂阻抑小鼠HBV协同AFB致肝癌的机制. 世界华人消化杂志,1998,6(7):594.

4 郭伟剑,于尔辛,郑颂国,等.健脾理气药诱导人肝癌细胞SMMC7721凋亡的研究.世界华人消化杂志,2000,8(1):52.

5 孟志强.健脾理气方药血清对肝癌细胞端粒酶活性及凋亡的影响. 世界华人消化杂志,2000,8(1):879.

6 邱佳信.中医中药对肿瘤预防作用的探讨.中医杂志,1993,34(9):560.

7 程晓东，郭峰，刘嘉湘，等.中药扶正方对小鼠Lewis肺癌的疗效及其免疫学机理的研究.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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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医结合杂志，1997，17（2）：88.

8 于尔辛,刘鲁明,宋明志,等.全肝移动条野放射结合中药治疗大肝癌的临床研究.中华肿瘤杂志,1992,14(2):57.

9 刘嘉湘，施志明，徐振晔,等. 滋阴生津益气温阳法治疗晚期原发性肺腺癌的临床观察. 中医杂志, 1995,36(3):155.

10 马梅青. 加味四君子汤对肿瘤患者免疫功能调节的临床研究. 中华实用中西医杂

志,2003,16(7):980-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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