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望》中看杜甫的艺术风格
文学风格是指作家的创作个性在文学作品的有机整体中通过言语结构所显示出来的能引起读者持久审美享受的艺术独创性。此定义的要点之一是:文体和语言组织是风格呈现的外部特征。文体归根结底是指一定的话语样式所形成的文本样式,在这里我们可以把文体理解为体裁、语体和风格三个层面,恰当的体裁是风格得以生成的基础,富有个性的语体是风格的有机组成部分,而风格是文体的最高范畴和最高体现。风格是作家长期匠心独运的结晶,而非模仿可成。也正因此,读者往往凭着作品的语言特色,就可以辨别出是谁的作品,把握不同作家作品的风格特点。
杜甫作为一个伟大诗人,在多年的诗歌创作实践中,他推陈出新,精研深思,在遣词造句上重精细的写实、鲜明的对比、紧密的结构,浸透着诗人伤时忧国、爱民悯生的情感。在语言节奏韵律上则回旋舒缓、跌宕起伏、凝重深沉,带有浓厚的沉郁顿挫的风格。
“沉郁”,指诗的内容,即思想感情的深沉蕴藉,有强烈的时代感;“顿挫”,指形式,即章法曲尽变化,语言音韵抑扬有致等。在五言律诗《春望》中,可以鲜明地看出这一特点。
《春望》写于757年1月,诗人陷身于安史叛军占据的长安,面对纷飞的战火,破碎的河山,诗人不禁忧心如焚,感慨万端,诗中以明媚的春色、美好的事物来反衬,集中抒发了伤悼国家残破、眷念亲人离散,“感时”与“恨别”交织的满腔愁情.。令人闻之不胜悲,诵之愁无限。
开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两句承接题目,写春日远望所见的总印象。国都沦陷,山河依旧,人事全非。“城春”承“山河在”,都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天。“草
木深”则接“国破”而言,人民逃难离散,草木任其疯长,一片荒凉。 “国破”的断垣残壁与“城春”的生机蓬勃构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对比,突出勾画了长安城沦陷后的破败景象,寄寓了诗人感时忧国的深沉感慨。
颔联“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由远望收到眼前,把全景推向特写镜头。花因“感时”在溅泪,鸟为“恨别”而惊心。这看似不合理,其实是用了移情法。花、鸟本是自然物,现在由于诗人的特殊心境,把自己的感受移加到它们身上,觉得它们也通人情。花朵含露,是感伤时局在落泪,鸟儿跳跃,是因为生死别离而心绪不宁。这样写,比直抒自己内心如何如何,意味更浓郁,效果更强烈。
颈联“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又因远观、近察,从翘首望转低头思,感情也自然地从伤悼国破过渡到思念亲人。表现手法上,也就从寓情于景,转为直抒胸臆了。 “烽火”承接“感时”,“家书”承接“恨别”,而亲人的“别”,正是由于战乱的“时”造成的。这样一环扣一环,章法非常严密。杜甫在诗中把家愁同国忧交织起来,深刻地表现了正直知识分子的个人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休戚相关,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典型意义,正是“沉郁顿挫”的精神实质。
诗的最后两句“白发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堪称神来之笔。寥寥十字,使一位愁绪满怀的白发老人的形象兀立在读者眼前。作者望春,并没有得到到任何快慰,却为“感时”、“恨别”所困,终至烦躁不安,频频抓挠头发。尽管诗人这时才四十五岁,但因终日愁情熬煎,头发愈来愈少,简直连簪子也插不上了。从章法上看,这一联是把前面分别抒写的“感时”、“恨别”两种感情统一起来,收结全篇。作者选用搔发这一下意识动作把满腔的愁情变成了可见可感的生动形象,很自然地引导读者进入诗的意境,产生共鸣。
全诗情景交融,独具个性的诗歌意象有很多:破败的国家,疯长的荒草,伤时的花,
惊心的鸟,烽火,家书,白发,木簪…它们融自然景物、国家灾难、个人情思为一体,寄慨遥深,使本篇感情深沉,而又含蓄凝练,言简意多。
总之,《春望》反映了诗人热爱国家、眷念家人的美好情操,意脉贯通而不平直,情景兼具而不游离,感情强烈而不浅露,内容丰富而不芜杂,格律严谨而不板滞,以仄起仄落的五律正格,写得铿然作响,气度浑灏,充分体现了诗人“沉郁顿挫”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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