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散文醇粹温雅成因探究

Journal of Jiangnan University (Humanities & Social Sciences)

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Vol. 16 No. 2

Mar. 2017

欧阳修散文醇粹温雅成因探究

卓希惠

(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福建福州350116)

[摘要]欧阳修散文多以感慨呜咽、委婉曲折、韵致深远的“六一风神”取胜，学界研究之着力点亦在于此。其实，

其于记、序、书、论、碑铭、墓表等多种文体中反复呈现的醇粹温雅特质，亦足引起我们的关注与重视，而对其成因的 探究尚有一定的空间与价值意义。其形成原因既与欧阳修长期接受儒学熏陶而形成的宽厚仁爱个性有关，复与中 唐韩愈以来明道复古、革新时政、振兴古文的理想追求与现实努力更是关系密切。同时它也是儒家中和雅正审美 观念的折射，文学传承上则多得益于史俜文学醇雅温厚文风的濡染与熏陶。

[关键词]欧阳修;散文；醇粹温雅；成因[中图分类号]1207. 6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671-6973(2017)02-0083-04

欧阳修散文多以感慨呜咽、委婉曲折、韵致深 远的“六一风神”取胜，学界研究之着力点亦在于 此。其实，其于多种文体中反复呈现的醇粹温雅的 特质，亦足引起我们的关注与重视，而对其成因的 探究尚有一定的空间与价值意义。

呜呼盛矣！学校，王政之本也。古者致治之盛 衰，视其学之兴废。《记》曰：“国有学，遂有序， 党有庠，家有塾。”此三代极盛之时大备之制 也。宋兴盖八十有四年，而天下之学始克大 立，岂非盛美之事，须其久而后至于大备欤？ 是以诏下之日，臣民喜幸，而奔走就事者以后

我们先来考察一下，这一醇粹温雅、雍容和缓 的特质，在欧文记、序、书、论、碑铭、墓表等具体文 体中是如何呈现的。如被朱熹誉为“六一文之最佳 者” [1 ]的《丰乐亭记》，记一亭而思及由乱而治的历 史现实，体现欧阳修对当今国家安定太平局势的肯 定，对百姓和乐生活的颂美，“意虽感慨，词犹和 平”[2]2295 “敷腴温润”[2]23°6 “太平气象”[3]，充分体现 “盛世祯祥”[2]23°5,是一篇典型的文辞雅正、风格醇 和、温雅深厚的作品。《醉翁亭记》宣扬儒家与民同 乐的思想文化精髓，风格“和平深厚，得文章正气”

[2]2315。庆历三年（1043)，范仲淹等人上书要求革新 政治，“庆历新政”从此开始，兴办学堂则是新政重 要内容之一，欧阳修于次年为家乡所作《吉州学 记》，记叙了吉州学堂建立前后情况，同时强调了学 校教化的重要作用及意义。文云：

其明年三月，遂诏天下皆立学，置学官之 员，然后海隅徼塞四方万里之外，莫不皆有学，

为羞。其年十月，吉州之学成。[4]572

文章感慨政治盛衰、学校兴废，赞扬当今天子 立学致治之盛,并勉励乡人好学向上，议论正大、蕴 思深远、气象醇和、“浑厚朴茂”[2]2295、典则森然，“卓 然儒者之文” [2]2296。《相州昼锦堂记》颂美韩琦功勋 与品节:“然则高牙大纛，不足为公荣;桓圭衮冕，不 足为公贵。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 之声诗，以耀后世而垂无穷，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 望于公也，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 M58S由主人公 一己之荣耀推广到国家与百姓，认为只有这样方能 勒之金石，声名播于后世而垂于不朽，主旨由小及 大，由浅人深，“词调敷腴”[2]2244、风貌雍和、醇粹典 雅。《真州东园记》是为江淮荆浙六路发运使许子 春所建园林作记，文章记真州四方宾客往来之盛 况，也是敷娱都雅、气象浑融之作。《有美堂记》既 有都会繁华之渲染，又有湖山明丽之勾勒，人物盛 丽、都邑雄富，文章风韵流溢，雍容雅致，醇粹可人。

[收稿日期]2016 —12 — 01

[基金项目]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青年基金项目“欧阳修散文史学渊源研究”(项目号：2012090)。 [作者简介]卓希惠（1977 —），女，福建福安市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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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除了诸多记事写景的记体文呈现风雅醇和、温厚雍 容的特点之外，一些序文及时政论议性文章，如欧 阳修担任馆职时起草奏议表序及为通宦名臣所作 墓志碑铭，亦时含温裕之气。《外制集序》是欧阳修 知制诰期间所拟诏令集序文，序中叙及庆历三年宋 仁宗召范仲淹、韩琦、富弼回朝推行新政事，及由此 生发感慨，文章“一路顺叙，风度雍容”“尔雅深厚” “雍容古雅，，[2]21。3-21。4，有西汉文辞之风尚气度。《集 古录目序》叙集古之不易，显得“清贵闲雅”[2]2222 , 《诗谱补亡后序》“文颇醇洁”[5]618。此外，“右文兴 化，乃致治之所先。著录藏书，须太平而大备”的 《谢赐汉书表》是“浑雄典则”[2]1782，《上范司谏书》是 “情义谆笃，文思安雅”[2]1812,《新唐书？礼乐志论》 论述了古代和唐时礼仪制度的嬗变与得失，文章 “气度从容宽博” [2]2°14，《论台谏官言事未蒙听允书》 以曲折委婉之笔，助御史弹劾陈执中，林纾评云“议 论切实中却含温裕之气，此欧公一生之本领 也”[6]1°6。欧阳修墓志碑铭的撰写同样体现其一贯 的醇和儒雅文风。由于欧阳修在当世的成就及声 望，求撰碑铭墓表的达官显贵可谓众多。《太尉文 正王公神道碑铭》是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王素 为其父王旦请作神道碑，王旦为宋真宗侍臣，位高 权重，故而文章写得“端庄肃穆” [7]41°，充溢着雍容典 雅的风度，与墓主之高位威望相一致，被誉为“庄而 不夸，赡而有制”的“大人物，大文章”[2]2374。《太子 太师致仕杜祁公墓志铭》为仁宗时宰相、庆历新政 重臣杜衍所作墓志，写杜衍立朝孤峻，雍容持节： “公自曾、高以来，以恭俭孝谨称乡里。至公为人, 尤洁廉自克。其为大臣，事其上以不欺为忠，推于 人以行己取信，故其动静纤悉，谨而有法。至考其 始终之大节，虽古君子，有不能及也。其立于朝廷， 天下国家以为重；退而老也，久而天子益思之。” [4]4SS

行文温厚醇正、雅洁庄重。《尚书户部侍郎参知 政事赠右仆射文安王公墓志铭》为参知政事王尧臣 所作，王尧臣是政堂中卓有材识者，其“体量西事， 荐用韩、范;安抚没、原，言将不中御；权三司使，去 盘弊积钱数干万；为枢密副使，裁损滥恩”[8]，功勋 至伟，故文章概写其绩，亦为“纯雅之文”[2]2477。《观 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赠司空兼侍中晏 公神道碑铭》是奉诏作文，墓主晏殊为欧阳修座师， 其于政事无甚显功，然能使众贤聚于朝廷，则荐贤 之功不应泯灭，文章重点叙此，故“端重醇正，得 《雅》、《颂》之遗”[7]415。《胡先生墓表》突显北宋理 学先驱胡瑗善为人师，教学得法的主要事迹，摹写 其弟子之盛且贤，淋漓生色，所谓“先生之徒最盛” 84

“教学之法最备”“东归之日，太学之诸生与朝廷贤

M士大夫送之东门，执弟子礼，路人嗟叹以为荣”

389,极郑重而又不失于夸大，稳当而称情，文章“思

理醇致”“彬彬儒雅”[2]27°7。由此可见，欧阳修散文 思理醇致、纯粹明洁、从容宽博、浑厚朴茂、雍容和

缓、浑雄典则的特点是十分突出的，而学人“永叔之 文雅而则” [9]592 “唐而下，正大称欧阳氏之文”[9]721之评，不为虚语。那么，其醇粹温雅特质是如何 形成的呢？

在古人观念当中，儒家经典具有“垂训昭纪，用 之则治，不用则乱，直与覆载同功，日星并耀”[9]532的 崇高地位。欧阳修对儒家六经十分推崇，认为六经 承载儒家思想：“六经皆载圣人之道。” [4]633并以六 经为治世法则：“昔者孔子当衰周之际，患众说纷纭 M以惑乱当世，于是退而修六经，以为后世法。”

3n六经并非空疏抽象，而是切于世用，讲究实际

的：“六经之所载，皆人事之切于世者” M668，“六经 者，先王之治具，而后世之取法也” [4]1°28。在具体古 文写作中，他每每承继、阐发、弘扬儒家思想。其 《本论》高扬辟佛崇儒的主张，《春秋论》《正统论》等

宣扬《春秋》“大一统”的儒家思想。在欧阳修看来， 儒家经典与儒家思想终将永恒存在，不朽于后世: “夫六经非一世之书，其将与天地无终极而存也。” [4]615陈亮《书欧阳文粹后》云：“公之文，根乎仁义而 达之政理，盖所以翼六经而载之万世者也。” [9]345亦 可见欧阳修对儒学浸染之深。

在儒家思想影响下，欧阳修更形成宽厚仁爱的 个性。他不介怀纤微小事，对他人十分宽容，对不 满、排挤甚至是陷害他的人，都能以宽宏博大的襟 怀予以包容。其子欧阳发《先公事迹》记载：

先公为人....器度恢廓宏大，中心坦然，未尝有所屑屑于事。

至于接人待物，乐易明白，无有机虑与所疑忌....一切出于诚心直道，无所矜饰，见者莫不爱服，而天资劲正高远，无纤毫世俗之气， 常人亦自不能与之合也。

先公尝言：“平生为学所得，惟平心无怨恶 为难。”故于事未尝挟私喜怒以为意，虽仇雠之 人，尝出死力挤陷公者，它日遇之，中心荡然， 无纤芥不足之意，尝曰：“孔子言，以直报怨。 夫直者，是之为是，非之为非，是非付之至公， 则是亦不报也。”先公初贬滁州，盖钱明逸辈为 之。自外还朝，遇明逸于京师，屡同饮宴，不以 为嫌。其后公在中书，明逸罢秦州归，复用为

翰林学士。[4]2626_2628

可见，欧阳修仁厚宽和的胸襟与气度。韩愈 云:“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1°]欧阳修对温厚和 缓、从容平正文风的喜好，既出于天性，也与儒家经 典的长期熏陶密不可分。在《论尹师鲁墓志》中，欧 阳修云：“《春秋》之义，痛之益至，则其辞益深，‘子 般卒’是也。《诗》人之意，责之愈切，则其言愈缓， ‘君子偕老’是也……其语愈缓，其意愈切，《诗》人

之义也。” 意即作者情意愈痛切,则语言文词的表达愈显深沉和缓。对他人文章平正和雅的风格， 欧阳修是十分推许的，如称赞友人江邻几“文章淳 雅” [4]5°°“学问通博，文辞雅正深粹”[4]617，肯定刘敞 “文辞典雅”，释秘演“雅健有诗人之意” Mm

，

称颂仁宗“其辞彬彬笃厚纯雅” [4]952,赞誉梅尧臣诗 “英华雅正”，等等。在儒家学养的长期熏陶、 宽和仁厚个性的影响及明确理论认识的作用下，欧 阳修的文章创作逐渐形成了深醇浑厚、雍容和缓、 宽平温雅的风格特点，时人于此多有指出。宋祁与 欧阳修一同修撰《新唐书》，他在给朝廷的奏书上称 赞欧阳修“学术淹该”“措辞温雅，有汉、唐余风” [9]4，苏洵说欧阳修“词令雍容似李翱” [2]15°2 ,门生曾 巩强调其文深得儒学素养熏陶，遂成深纯温厚之风 格:“其深纯温厚，与孟子、韩吏部之书为相唱和 ……真六经之羽翼，道义之师祖也。” [11]232时人评价 如此，后人同样多所肯定与推崇。南宋罗大经云： “欧阳公所以为一代文章冠冕者，固以其温雅醇正， 蔼然为仁人之言，粹然为治世之音。” [12]明方孝孺 称颂道:“俨尔儒者，故其文粹白纯正，出人礼乐法 度中。”™元苏天爵云：“欧阳文忠公生宋盛时，禀 中和之粹，作为文章，雍容温厚，炳然一代之制。” [14]以上评介都共同肯定了欧阳修文章上承儒家优 秀传统，富有粹美之质，表现出涵淳茹和、英华釀郁 的温雅风格。这里有欧阳修的朋友、门生以及后人 对他的评价，这些都是当时文坛上的知名人物，他 们的观点其实就代表了文坛的主流评价。

涤荡杂质、纯浸儒学，不仅使欧阳修古文呈现 雍容和缓、典雅温厚的特点，而且使其文章风格更 加精醇纯粹，这在与其他古文大家的风格比较中尤 为突显。元陶宗仪云：“宋文章家尤多，老欧之雅 粹，老苏之苍劲，长苏之神俊，而古作甚不多见。”[15] 贝琼云：“盖韩之奇，柳之峻，欧阳之粹，曾之严，王 之洁，苏之博，各行其体，以成一家之言。” [9]484而这 又与欧阳修明道复古、革新时政、振兴古文的理想 追求与现实努力密切相关。苏轼云：“自汉以来，道 术不出于孔氏，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亡，梁

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余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 愈配孟子，盖庶几焉。愈之后三百余年，而后得欧

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达于孔氏，著礼乐仁义 之实，以合于大道。” M2755欧阳修以韩愈的继任者自 居，不仅学其古文艺术的精髓，更上溯孔、孟以来儒 家理想，力求革新文弊，光耀古文，复兴儒学，明道 振文，这是对浮靡雕琢与险怪艰涩不正文风的有力 矫正与修复，元刘埙云：“我宋盛时首以文章著者， 杨亿、刘筠，学者宗之，号‘杨刘体\\然其承袭晚 唐、五代之染习，以雕镌偶俪为工，又号曰‘西昆 体\\欧阳公恶之，嘉祐中，知贡举，思革宿弊，故文 涉浮靡者，一

皆黜落，独取深醇浑厚之作。

一

时士

论虽哗，而文体自是一变，渐复古雅。” [16]他依靠科 举的力量，转变文坛不良风气，使文章重复古雅醇 正。这也是一种以国家社稷为重、关注百姓民生福 祉，并深具忠义之气，直言正行而形成的雍容醇厚 气度。明杨士奇云：“三代而下，以仁厚为治者，莫 瑜于宋。宋兴三百年，其民安于仁厚之冶者，莫瑜 昭陵之世。当时君臣一德，若韩、范、富、欧，号称人 杰，皆以国家生民为心，以太平为己任……欧阳文 忠公以古文奥学、直言正行卓卓当时，其瘭然忠义 之气，知有君而已，知有道而已……三代以下之文， 惟欧阳文忠公行雍容醇厚气象。” [17]《宋史•欧阳 修传》云:“唐之文，涉五季而弊，至宋欧阳修又振起 之。挽百川之颓波，息千古之邪说，使斯文之正气， 可以羽翼大道，扶持人心，此两人之力也。” [18]欧阳 修复道振文的努力，不仅弘发六经，匡扶人心，裨于 世教，而且得文章正气，使古文走上了无限宽广的 发展道路。

欧阳修文章温和醇正、典雅纯粹的特点，其实 是儒家思想中和雅正之美观念的折射。景祐年间， 欧阳修贬谪夷陵，公事之余，探究《易》理，深有创 获，对中正平和之道的追求，甚有心得[19]。他说: “事无不利于正，未有不正而利者。”

MU12又云：“必

合乎大中，不可以小过也。盖仁过乎爱，患之所生 也；刑过乎威，乱之所起也。推是可以知之 矣。”

Wlm强调实事求是，不要偏颇，符合大中至正

之道，将中正平和之道视为修身处世的信条。王恽 云:“欧公文尊经尚体，于中和中做精神。” [9]4U正因 为崇经持中，故其文益显中和平正，能做到悲怨有 度，倾抒有节，深得中正和雅之美。治平四年

(1067),御史彭思永、蒋之奇劾修“帷薄不修”，与长 媳吴氏关系暧昧，欧阳修连上三表自辨，其《乞罢政 事第三表》曰：“至于赖天地保全之力，脱风波险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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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危，使臣散发林丘，幅巾衡巷，以此没地，犹为幸 民。” M1372对小人的无故诬陷诽镑表现了极大的愤 怒与痛苦，寄希望于朝廷查实辩诬，满腔悲愤郁勃 之情，化为恳挚深切的疏奏，“其自叙处，恳恻而不 伤于激。非惟立言有体，而忠爱之诚，与洁身之义 具见” [2°]。《谢知制诰表》“涕渎之词，怨而不诽，悲 而不伤，尤觉有感动处”[2]1753 ,《送田画秀才宁亲万 州序》得儒家“怨而不怒之旨” [6]4°9,都合乎中正平 和之道。这一“和气多”[9]1171、不偏不倚、不刚不柔、 不怒不诽的文章自然更显和缓从容、正大雅则风 貌。此平正、简约、中和的特点，更影响其子弟门 生，特别是曾巩古文，便深得这种醇和儒雅的风姿 之美:“南丰先生天资高，学力超诣……要其归，则 严谨醇正，推其所从来，实尝师友于欧公之门” [11]812阳公之明识，而曾子固又常受业于其门，子固 以六经之文，典重醇深，为公所推服”[9]624。

欧阳修文章古雅温厚的特点，还来自司马迁《史 记》与班固《汉书》等史传作品风格的熏陶与影响。庆 历名臣韩琦云:“子长、退之，伟赡闳肆，旷无拟伦，逮 公始继。自唐之衰，文弱无气，降及五代，愈极颓敝。 唯公振之，坐还醇粹，复古之功，在时莫二。”[4]2683叶 盛亦云:“夫六经而下，左丘明传《春秋》，而千万世文 章实祖于此。继丘明者司马子长，子长为《史记》，而 力量过之，在汉为文中之雄。继子长者韩子，深醇正 大，在唐为文中之王。继韩子者欧阳公，渊永和平，在 宋为文中之宗。” [21]都指出欧文深受《史记》深醇正大 风格的影响。班固《汉书》崇儒尚礼、醇雅温厚的思想 风格特点，对欧阳修文章创作思想也有很大影响。郭 预衡说:“在汉代文章的作者之间，班固的思想是最正 统的，文风也是最‘醇正1的。”[22]清何焯在评点欧阳 修《孙明复先生墓志铭》时，曾指出此文之雅正纯洁可 与班固《ram

汉书》相比肩：“如此古雅峻洁，何必减班孟 坚。” 可见，班固《汉书》以礼节情、“尔雅深厚”[23]，

且“不激诡，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24]，能于严 格法度之下呈现雍容娴雅之美的风格特点，无疑对欧 阳修文章创作也产生不小的影响。因此，欧阳修古文 创作既是承儒学六经之脉络，又是继司马迁、班固文 章之波澜，遂成深醇正大之美。但这一平正和缓、温 醇典雅的风格,有时被视为简易平庸，过于随性效仿， 以至学而不至，变为浅薄率易，清张文虎云:“惟欧、曾 平正，易于人手，故中材以下喜效之。”[25]对此，林纾 进行了细致的阐说和辨析，他说:“须知欧、曾之文，心 平气和，有类于庸，实则非庸。敛其圭角，不使槎枒于 外;蓄理在中，耐人寻味。盖几经烹炼，几经洗伐，始 得此不可移易之言，不矜怪异之语。乍读之似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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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既久，又觉其不如是说，便不成文理。知此，足悟庸 中之非庸者矣。” [2«不无道理。

由上可知，欧阳修崇尚儒学，长期接受儒家思 想的浸染与熏陶，形成宽和仁厚、蔼然平易的个性， 他又以明道复古、革新时政、振兴古文为人生理想 与追求目标，且接受《史记》《汉书》等史传文学崇儒 尚礼思想及典雅温厚的风格特点影响，遂最终形成 雍容和缓、醇粹典雅、仁厚宽博的文章创作旨趣与 风格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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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程晓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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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vestigation of the Historical Data and Works of Drama from

Journals of Gansu Province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Taking “Modern Review Altar”，“New Northwest”，“Political Discussion’’，

“Modern Northwest ” as an Example

TANG Hai-hong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Media, Longnan Teachers College, Chengxian 742500, China)

Abstract： Drama resistance became the most active part of many forms of resistance in Gansu during the 14

years? Anti - Japanese war. Journals during this period，such as “Modern Review Altar”，“New Northwest”，“Political Discussion” and “Modern Northwest”，not only paid much attention to political propaganda，but also published a large number of plays，drama comments and drama movement reports. Though there are many shortcomings about these works, reviews and reports，they retain the primary sources of the drama movement in Gansu province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which make them have very important research values and historical values for a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history of Gansu theater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Key words： During the Anti - Japanese War； Gansu Province； Journal； Historical Data of Drama； Investigation

(上接第86页）

An Exploration of Ouyang Xius Prose Style of Purity and Elegance

ZHUO Xi-hui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Fuzhou University，Fuzhou 350116，China)

Abstract： Ouyang xiu's prose is characteristic of \"Six One Belonging\" of emotional sobs? circumbendibus

and profound charm, which is also the focus of academic research. In fact, the pure and elegant style embodied repeatedly in such literary forms as notes? prefaces，letters, discussions and inscriptions，is worth our attention, and the exploration of its cause still has certain space and values. It is not only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his lenience and benevolence formed under the influence of Confucianism but also with the ideal and efforts to return to the ancients, reform politics and revitalize ancient Chinese prose which were initiated by Han Yu? a well —known poet in the middle Tang dynasty. In addition, it is also reflected in Confucian aesthetic ideas. Its literary heritage benefited from the pure and elegant style of historical biography.Key words： Ouyang Xiu； Prose； Purity and Elegance； Ca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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