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即使对于看惯杀人行刑场面的洛阳百姓也是如此。公元263年的一个夏日,在京师洛阳东面的马市刑场,洛阳百姓牵衣顿足为他送行。此前,三千太学生曾联名上书,请求以他为师想藉此豁免他的死刑,他们渴望做最后一次努力,希望曹魏权臣大将军司马昭能爱惜名士、刀下留人。太学生的请愿,没有阻止屠刀落下,这位名士陨落后,《晋书》、《世说新语》、《资治通鉴》等众多古书一次又一次提及他的名字,后世学者、文人、画家对他更是高山仰止,他逐渐成为那个时代的文化符号,这个人就是嵇康。以嵇康为代表的一代名士风范被鲁迅誉为“魏晋风度”,成为中国思想史上一个无法绕开的话题。
每到夜半时分,洛阳城内总是回荡着这古朴而神秘的琴声,它怨恨凄恻如幽冥鬼神,风雨亭亭似戈矛纵横。弹琴的人就是魏晋时期的大名士——嵇康。相传,嵇康曾夜宿洛阳西南的华阳亭,一位神秘过客将这首神曲——《广陵散》授予嵇康,并且叮嘱嵇康绝不传于他人,神曲似乎找到了它真正心仪的主人。古书上说,嵇康为人肃肃如松下风,醉酒时倾倒若玉山之将崩,因才华出众,嵇康年少时便成为名闻遐迩的大名士。他虽然官拜中散大夫却无心政治,而寄情于山水之间。
南朝画像砖—竹林七贤
在距洛阳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座云台山,嵇康常常来此悠游盘桓、抚琴长啸。与他一道交游来往的有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和王戎等六位名士,他们无一例外名闻京师,因为七人常在云台山下的一片竹林聚会,人称“竹林七贤”。对于他们,竹林仿佛是一片净土,七贤在此对酒当歌、吟诗作赋,他们身着褒衣博带、宽袍大袖,酒酣耳热之时,或坦胸露背,或脱帽弃帻,不拘礼法。
竹林七贤的共同爱好是饮酒,酒几乎成为竹林名士最重要的生活特征。史载,山涛饮酒至八斗方醉,阮籍喝酒可以大醉六十日不醒,不过,喝酒故事最多的还是刘伶。有记载,刘伶饮酒一旦上了兴致,会在家中脱衣裸体,放达自乐,登门拜访的人讥笑他有失体统,刘伶不以为然,醉眼朦胧地说道:“我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裤,诸位为什么钻进我的裤子里来”为什么饮酒之风此时如此盛行呢这其中,既有对生命强烈的留恋,也有对死亡突如其来的恐惧。
傅刚 :统治者对士人当然首先是拉拢,拉拢不了当然就是杀,所以当时有所谓的一日之间名士减半的这样一种说法。
正始元年,少主曹芳即位,他的叔叔曹爽与元老司马懿一道辅政。曹氏与司马两大政治集团矛盾日益激化。正始十年,司马懿趁曹爽陪曹芳离开洛阳至高平陵扫墓,起兵政变控制了京都。在随后的大规模政治清洗中,前后被杀者多达数千人,天下震动。从此以后,司马家族全面掌控了曹魏的军政大权。残酷政治斗争带来的死亡恐惧深深地笼罩着名士阶层。
梁满仓:一些知识分子呢有意的就避开这种复杂的政治斗争去到竹林、到一方净土,去韬光养晦。
南京博物院珍藏着描绘竹林七贤的稀世珍宝——南朝画像砖。这是画像砖的拓片。
南京博物院院长龚良就此已经研究了多年,竹林七贤以嵇康、阮籍、山涛为代表人物。嵇康为曹魏姻亲,娶长乐亭公主为妻,山涛则与司马懿之子——司马昭是表兄弟,而阮籍则是曹魏名士、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七贤的出处志向虽然各不相同,但他们都选择了在竹林饮酒来躲避政治风险。只有竹林这片净土,稍稍可以遮蔽腥风血雨。仔细看来,除了竹林七贤以外,画面还多了一个人,与坐姿散漫、赤脚露腿的七贤完全不同。这位与七贤同处一室的人,名叫荣启期,是春秋时代的隐士。他为什么会和相隔近千年之久的魏晋名士作竹林之游呢